元朝是什么民族 问吧精选 元朝 在历史上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元朝，是中国历史上首次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

元朝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朝代。人们又爱又恨。他们为它不断扩张的领土感到自豪，但他们在心理上并不认可。

1274年和1281年，忽必烈曾两次派遣军队，跨越海洋征伐日本。以元日战争为开端的系列海外征伐，震动了当时的东亚世界，对元朝历史的走向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元朝为什么提倡战争？如何评价元朝？

本期题主：周思成 北大历史系博士

 

我是周思成，就读于北京大学历史学系，中国古代史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蒙元史、民族史和军事史，在《民族研究》《中国经济史研究》《军事历史》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2019年4月出版新着《大汗之怒：元朝征伐日本小史》。关于这些对外战争的起源、经过与结果，以及其中蕴藏的野心、阴谋与闹剧，欢迎大家与我一起交流！话题链接：https://www.thepaper.cn/asktopic_detail_10015657

元朝为何频繁远征？

Q：元朝一共征伐过哪些国家与地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周思成:元朝开始的对外战争主要针对日本、安南、占城、缅甸和爪哇，持续时间短，强度低，对这些地区的负面影响有限。说到损失，最大的受害者是在这些贫困地理区域伤亡惨重的元朝普通士兵，以及为内地战争提供后勤保障，经常断送家庭、失去亲人的普通百姓。

Q：忽必烈的征战范围达到了多大?

周思成:因为西部和北部都被前大汗打败了，所以只能在东、南两个方向作战，比如日本、安南、占城、缅甸、爪哇等。这些地方不好打，不利于蒙古军队的优势，他也很苦恼。但他主要在中央政府任职，从未亲自参与海外征伐。

Q：特别想知道元朝热衷于发动战争背后的民族文化和民族基因？

周思成:影响因素是多方面的。就忽必烈之前的大蒙古帝国而言，既有草原游牧民族掠夺农耕民族以补充游牧经济、强化政治威权，也有天命征服天下的思想驱动，这两种思想都在元代得到传承。忽必烈到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因素，就是他的汗位被苦心争夺，合法性不完整。成吉思汗家族中反对他的势力很多，因此急需建立自己的威望，通过对外战争安抚蒙古贵族。

Q：忽必烈对日本的征服欲望来自哪里？我认为作为一个草原君主出身的人，可能对于海洋的征服欲望没那么强烈。随着元朝侵略日本的失败，日本加强了神道教信仰的巩固，那么征服日本的失败对于我们国家又有什么影响？在元朝对于日本持有怎样的定义和判断呢？

周思成:他征服外部世界的欲望主要来自于他在继承汗位的合法性上存在一些问题。他确实赢了阿里布哥，但后者实际上在他的名字上更有优势，得到了许多蒙古国王的支持。忽必烈继位后需要证明自己作为帝王汗的能力。

征日失败对我国的历史没有产生大的影响，哪怕成功了，也不一定会有特别大的影响，可以看看当时的高丽，元朝对高丽的控制是中国历代最强的，就差没有灭国了，但是后来朝鲜的历史发展依然有它的独立性。元朝征日本主要对日本历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一直到它近代建设民族国家和走上法西斯国家的道路，神国，神风，这些都成了一种现代的民族神话资源。

问:蒙古分别用什么战略战术打败了相对文明的东西方？

周思成：在战略上是充分利用对手内部的矛盾和弱点，在广阔战线上完成侧翼的纵深迂回突击，并尽最大可能转化被征服地区的人力物力投入新的战争，在战术上不但发挥传统的骑射优势，还迅速吸收东西方包括伊斯兰世界的先进军事技术和战术，并且有严格的军事纪律和指挥体系，这些都是之前的游牧民族不太能见到的。至于相对文明的东西方，不管是西夏金朝南宋还是花剌子模罗斯匈牙利等等，在真正的火器时代来临前，对付蒙古人的这种军队都是没什么辙的。

 

忽必烈

忽必烈时代是蒙古帝国和元朝历史的分水岭

问:你好，元朝时汉族是“被征服的民族”吗？元朝的领土只是蒙古帝国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其他的汗国。专业历史学家如何区分蒙古帝国和中国，包括明朝建立后？

周思成：忽必烈时代是蒙古帝国和元朝历史的大分水岭，当时黄金家族因为汗位继承问题已经分裂了，在南俄的拔都家族，在伊朗的旭烈兀，都显示出了鲜明的独立姿态。从这个意义上说，元朝是蒙古帝国分裂后的几个汗国之一，但是它的立国基础是在中原和江南。事实上，忽必烈只是在名义上还是蒙古帝国的大汗，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了，就连这个名义还争议颇大。

问:你如何评价13世纪的蒙古，它给当时的世界带来了什么？毁了什么？

周思成：客观上推动了亚欧大陆的贸易和人口流动，也促进了天文历法军事科技在东西间的交流，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亚欧大陆的政治格局，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形成前的几大帝国都同它的遗产有或多或少的牵扯。蒙古的征服战争也毁灭了许多繁荣的人类定居点，它的胜利是以大量生命的毁灭为代价的，尽管这个痛苦的历程放到历史无情的长河中极为短暂，但却不容掩盖。

问:与宋朝相比，元朝的生产力水平下降了吗？农民的地位接近农奴吗？

周思成：与宋朝相比，肯定是这样，特别是从农业生产来说，因为元朝重新统一之前中原和江淮地区长期陷入战乱，人口锐减。不过，社会经济在元朝统一后有所恢复，商业的活跃程度和手工业也相当发达。因为目前找不到十分可靠的数据来说明。

农民的地位要分地区、分情况。江南的佃户基本延续了南宋时期的主要租佃关系。在北方的一些土地上，农民的依恋程度很高，但规模应该很小。

Q：请教周先生：元朝从忽必烈之后迅速衰败的根本原因是朝堂的内部争斗吗？朱元璋在遥远的南方起势之时，元朝为什么不迅速扑灭而是任其壮大呢？

周思成:内部斗争确实阻碍了元朝对元末南方起义的反应，但政治斗争不是元朝统治迅速崩溃的根本原因，而是蒙古统治阶级腐败的外在表现。

除了他们自身内部的原因，更根本的是元朝始终发展不出一套可以缓解民族矛盾，统合南北的的制度，不仅蒙古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重重，而且也高度提防北方汉人，对江南保持持续压榨态势。朱元璋只是元末群雄之一，待到朱元璋北伐的时候，元朝早就失去对江南地区的控制多年了。

问:你如何看待元朝和清朝对待汉人、中国文化和我们的历史？

周思成：北方民族要想长期统治中原和江南地区，汉化可以说是必然的趋势，但正因为他们想要维持统治，也就不得不拼命抵抗这种趋势，于是有什么“蒙古至上”“满洲本位”等等。从这种矛盾斗争中演化出一整套制度和统治技术，这方面清朝做得比元朝精致许多。

 

蒙古来画文字，日本武士用小船骚扰蒙古船只

历史总是当代人回望过去的一种渠道

问:你好，医生，我一直很困惑。什么是中国历史？中国古代朝代的更迭不就是国家的更迭吗？

周思成：历史总是当代人往回看过去的一种渠道，中国的历史一方面是现代中国作为多民族的“民族国家”的过去历史，另一方面也可以是相对稳定的中华文明延续的历史。不论从哪个角度说，北方民族与中原定居民族发生战争，贸易，文化交流甚至统治与被统治的历史，都应该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元，对于具有当时的国家认同的北宋人或南宋人，当然是国家的更替，对于今天的中国人，则尤其要另当别论。

问:这些书《多山蒙古史》《世界征服者史》《蒙古入侵时期的俄罗斯》是你们专业研究者的专业著作吗？你通常研究什么特殊的史料？你同意杉山正明说忽必烈是世界历史的转折点，推动了资本主义的起源吗？从杉山爱的角度来看，中国把成吉思汗归为民族英雄有点不太情愿。

周思成：这几本都是专业着作，而且也相当重要。志费尼的书保存了蒙古西征时代蒙古和中亚的最原始的资料，虽然记载不可尽信，却是是无可替代的一手史料。另外两部俄国和瑞典学者写的书，虽然年代较早，但是也有许多重要的观点和考证，今天还有参考价值，特别是其中利用了大量的非汉文的域外史料，这些材料，即便是当代的世界史和蒙古史学者，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易接触和阅读原始文本的，所以仍然有其价值。

我不同意杉山关于蒙古帝国资本主义、“公司”等的起源。但这不是杉山的说法。对于资本主义的“萌芽”，西方世界史和社会学研究中自韦伯以来就有一个非常宽泛的定义，即有理性的计算，即使是一些早期的资本主义，同时也喜欢把全球化推到大地理发现之前的前现代时期，并认为当时世界上有一个相当发达的商品流通圈。也许他也深受其影响。如今，似乎没有提到成吉思汗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毫无疑问，他是蒙古民族的民族英雄。

Q：历史相较于其他学科，似乎门槛很低任何人都能高谈阔论一番，同时历史资料论文在网上很容易获取，那么所谓的历史爱好者和真正研究历史的专家学者之间的本质差别是什么呢？

周思成:我不认为两者之间有什么根深蒂固的特殊本质区别。这两种身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现代社会高度细化的分工决定的。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说:成为某一学科的专家，主观上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客观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然，二者之间也可以说是有一些重要的区别，第一，是能否谨慎客观地分析史料，横向地将史料同其它记载比较，而不是武断地从孤证随意发挥，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些基础的训练和投入大量搜集材料的精力，很多历史爱好者没有这个条件。这个可以说是刘知己说的“史学”。第二，是要对所接触所讨论的史实在整个大历史背景大历史趋势中的地位有客观的评判。这种感觉需要比较长期地接触历史材料和研究才能培养，大概可以说是刘说的“史识”。最后还要对历史研究和历史材料有基本的尊重态度，不被各种偏见左右判断，这个或许能算入章学诚的“史德”。

任何历史爱好者能做到这三点，都是合格的历史研究者，甚至有很多爱好者写出的历史读物比大学里专业学者更出色，这并不罕见。

任何一个能够做到这三点的历史爱好者，都是一个合格的历史研究者，很多历史爱好者比大学里的专业学者写得更好的史书并不少见。